人们都是向死而生的诞生、成长、衰老、死亡每个人都无法脱离这个轮回。可如果这个过程反过来又会如何？我会产生这个荒谬想法还要从一个我永远也无法逃脱的噩梦开始说起。
我把那称作噩梦可那更像是一些凭空出现在我脑子里的记忆一切经历都历历在目仿佛我确实身临其中但理智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那太疯狂了。
可我没法欺骗自己的感受我知道自己其实相信着那一切是真实的。
这件事要从我被放高利贷的人活埋说起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说说我自己。
从高中毕业之后我就走上了社会为了混日子打零工在千篇一律的单调生活中日复一日麻木的活着。生活总需要点刺激于是我沾染上了赌博。到了现在我也说不清赌博到底是好是坏我因此败光了家产还险些丧命。但我现在还时常会想起捏着一把牌和别人勾心斗角看着骰子的点数大过对方那种难以言喻的刺激。
赌博不会有永远的赢家何况我技术不精。输了本金就像借钱翻本输了借来的钱就开始找高利贷垫钱而要了我命的就是那次借高利贷。
当时的过程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印象里只剩下那群混黑道的王八蛋把我按在地上揍然后又把半死不活的我给扔进车里带去了荒郊野外。
接着他们干的事儿就有点像拍电影了。没钱拿命还。可能我也不配说这话但我是真没想到现在这法治社会还能有这种事发生。
他们在地上挖了个大坑用刀子逼着我跳进去我当时手脚都被困着是被人一脚踢下去的。我在里面求饶他们在外面填土。
那种感觉我不愿意多说。
这件事怪就怪在这等他们把我埋上了外面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小我当时怕的要死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竟然还能呼吸。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四肢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我脸上全是滑溜溜的泥能闻见一股恶心的土味儿身上重的跟被一头熊压着似的但我偏偏就没死还能呼吸。
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时候感觉每一秒都是在要命啊就好像过了好几年一样。我开始麻木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开始我就当是地里的虫子蚯蚓之类的还在骂这群畜生。我还没死你们就想来吃我了？越想火越大就开始扭动起来想把他们都给碾死。可我动着动着就觉得不对了当时我都没想起来这土被他们填的有多瓷实我就觉得在我胳膊上扭的那东西不像条虫子因为无论如何虫子也不可能捏你能捏东西的只能是手。
我第一个念头是有人来救我了？
又觉得不对手臂上那干枯冰冷的触感可不像是人手感觉是一块树皮在我胳膊上蹭。
我觉得不对就像往旁边躲这么一躲身上的压力突然一松这个发现让我一喜。
似乎是能顶开身上埋着的土啊我也顾不得刚才那玩意儿是什么了开始拼了命的网上顶。
上面的重力越来越小我是弓着身子顶上去的就感觉后脑勺一凉好像是出去了。
玩了命的折腾了好一阵子我终于算是出来了。到了外面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蜷缩的不成样子了我一低下头就能看见自己的肚子我全身上下都是泥连皮肤也已经不成样子了身体几乎就剩下一层皮蒙着骨头了好多地方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结痂。
一开始重见天日的欣喜瞬间被一种难以言明的痛苦冲散我开始哭没法抑制的哭哭着哭着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变得特别凄厉啊就像是把声带给拉了个口子一样。
我看了看四周一片荒野仅有的几棵树都是枯死的这地方要是再来上几个坟头加上两只乌鸦那就更合适了。
这个时候我的下半身还在土里我就想爬出去身子趴在地上用已经不成样子的手指抓着一旁的土地玩了命往外面爬。
可就在我刚把半条腿**的时候刚才抓住我手臂的那种触感突然出现在我的腿上有什么东西好像死死攥住了我的腿。
我心觉不妙力气用的更大了本来就已经不成样子的手指都抓出了血我双眼直勾勾看着前面心理安慰着自己那只是刚翻上来的泥土又掉回去了让自己别瞎想。
心说不能瞎想啊瞎想准翻车。
这车还真就翻了。
我爬着爬着突然看见自己面前那块土地有点奇怪然后一已经干枯的脸就从那里钻了出来。
这张脸诡异了头发是一根根直接黏在已经范黑的头皮上的白毛像是树皮一样的脸上也蒙着一层白毛可就是这么一张恐怖的脸竟然还他妈在对着我呲牙。
我顿时就没力气了吓得我呆在那本来就是趴在地上现在更是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啊。
可我不动有东西动了。
我就觉得身下的土地在网上翻四周的地面呢开始不停裂开埋在下面的土不停翻出来没多久就有无数扭曲的肢体从这地下面爬出来了。
他们这出场方式可比我吓人多了。要是有人看见我怎么出来的顶多会以为我在玩逃脱术可这群东西根本就是僵尸啊。
几位大哥用那张干瘪的脸盯着我我真希望能像故事里那样一下晕过去啊可惜我就是死活都晕不过去硬是把这幅恐怖的场景看了个满眼。
骂娘的话我心里已经喊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越骂越来气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抡圆了就给了面前那脸一个大嘴巴。
啪一声我的个娘啊他那半张脸近让被我给抽掉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半个骷髅啊好像里面还有蛆在爬。
我这一巴掌似乎是把他给打蒙了他还愣在原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狠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他还没反应立刻站起身来拔腿就跑。
当我看清自己那不成人样的腿的时候我才惊觉人类能有怎样的潜能刚刚的速度竟然能是这样一条腿跑出来的。
感慨的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也在笼罩着我我看着自己发颤的双手干枯得像树皮一样我就突然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也变成那副鬼样子了看见不远处有一滩积水我走过去一看。
倒映出来的是个鬼。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这地方像是个临时窝棚我就躺在个破板床上这床上连个褥子都没有甚至还不如我流落街头之前住的廉租房。一边的墙发潮严重有不少地方都长了霉斑也不知道我是鼻子坏了还是这里空气流通不错竟然没有霉味儿。
我从那张破床上做起来身体疼的厉害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虽说已经瘦骨嶙峋却又不像之前那么恐怖这至少是一双人的手啊那我之前看到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梦啊还是……
“你醒了？”打断我思考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看见从一旁那可能就是个破木板的门外走进来个人他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儿手里托着一马克杯杯子里还在冒热气。
您别告诉我说您能在这么艰苦卓绝的环境里煮咖啡吧？
他还真没让我失望端着杯子走过来“喝口水么？”把那一杯咖啡递了过来。
我见那杯子里留下的印儿他肯定喝过啊。摆了摆手说不。
“是不是觉得挺混乱的？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点头说是又问他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到这儿来他笑着不说话。
把咖啡放在了一边儿的台子上他不知道从哪拿了一把椅子我看得清楚其中一条腿儿是用绳子捆了根木棍上去。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不用说多详细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
我看他这样可能自己会出现在这和他还真有关我就跟他讲了我借债赌博的事情和以往不同的是他没有向那群大爷大妈一样愤慨骂我不务正业玩物丧志而是点了点头问我“然后呢？不止如此吧。”
这时候我心里就没底了我真不知道之前的那些是不是我在做梦简化着说了说也没说自己见鬼就说自己被活埋爬出来之后看见了些怪东西后来看见自己身上已经不成人样儿了就吓昏了过去。
“你是不是看见了一群脸脸皮都溃烂的东西和你看过电影里的僵尸有点像？”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能笑。
我真觉得要疯了他怎么知道？难不成这还真他娘是真的了？我宁肯是在白日做梦啊。
我一开始还不信抱着侥幸觉得是他整我直到这人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这照片里的怪物穿的是我的衣服。
他跟我说这是他刚把我捡回来时我的样子。
后来我又跟他说了好久一直到我再次睡醒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为止。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梦那这场梦里的主要情节就是我跟他的聊天了。
具体的对话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不知道怎么了现在我的记忆里变得极差前一秒刚说的话就能忘了昨天做了什么梦吃了什么饭也记不住能记住这件十几年前的事儿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就记得他跟我说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看到的那些是活生生的人。
我就纳了闷了这种东西怎么能是人呢？他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人就是这样的。
我没明白啊就问他“这个世界？那这是阴间啊还是我穿越了？”
可这个问题他没回答他跳过了这个话题接着跟我说。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我一开始说的那个词向死而生。
他的原话我记得格外清楚“人们都是向死而生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是自死向生的会是怎样？”
我本来也不是个文化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向死而生自死向生我听着就好像是在讲相声。
我觉得这一切不是梦也是因为这个我这种人哪有机会去接触这种既是哲学又是神学的词啊。我要能梦到这种词除非是有人托梦啊。
我一开始是真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后来他给我解释了半天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正常来说人们都是经历出生、成长、衰老、死亡这几个阶段。而“这个世界”的人是反着来的。
我当时听的心惊肉跳啊反着来？怎么反着来？打娘胎怀着的是个骷髅啊？
他还笑着跟我说不是没那么恐怖这里的人都是从坟里爬出来的越活越年轻直到变成婴儿再变成胚胎最后消散。
我一想这不是更恐怖了吗？你跟我说人们都是打坟里出来的？那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当时就觉得面前的是个鬼啊他可能是看出来了就跟我解释他和我一样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奇怪的是此时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这种模糊的说法而且对他还有了一种自己人的亲近感。可我当时没察觉到。
我问他那这世界的婴儿其实是一具具骷髅啊？就之前我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小婴儿？
他说是不过“婴儿”是我们那边的概念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叫素体。意思是说还没有生长就和没用过的材料一样。
他一说素我就想到大白菜于是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这些东西的生长像是做菜一样。这刚出生的就是没经过烹饪的一颗白菜。
这些东西的生长很独特他不像我们一样会衰老等自然死亡之后生理机能停止身体才会腐烂。这些东西“腐烂”和衰老的过程是同时进行的当然这个腐烂是反着来的侍从没有肉变成有烂肉最后是有好肉。
就跟看科普节目里食物发霉的倒放一样。从衰老到年轻的过程也在同时进行在他们一身烂肉的时候其实是最老的状态所以看着那么恐怖等他们肉都长全了面貌也就变年轻了。看着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个他还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我看着那张照片里的人怎么也联想不到那种恐怖的东西。
我这时候就想到了一个问题那这世界的人结不结婚啊？生不生孩子啊？
他没想到我问这种问题想了一会儿才跟我说“经过我们的观察发现这里的人没有生殖的活动他们从本能上就不具备这种能力虽然他们有生殖器官但不会做这事儿也更不会有孩子。”
我就觉得很神奇一下问了个有点畜生的问题“那如果强迫他们做会怎么样？”
他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对我的问题有点鄙视“会死。你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如果强迫这个世界的男性或女性做这种事做完了他们就死。”
我听完这个已经不想去思考这些人有多神奇了我觉得让我不敢想象的是我面前的这个人为了知道这些究竟做过什么。
他跟我解释这些不是他试验后的结果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的人”很多不止我和他两个比我先来的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否则也不会有这么清楚的资料其中一部分“我们的人”还融入到了“他们”的社会里据说他们的社会形态其实和我们那边没什么差别可能顶多就是吧墓地和产房换了过来。
我就觉得很神奇啊这生殖、产房这些代表着生命的词到了这里却代表着死一时间有些感慨却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说他们这边的人自然死亡是会变成个胚胎然后消散那非正常的呢？”
他又笑了却有点凄惨“你以为我们没想过么？你绝对没法想象一个成年人的尸体在五个小时内迅速变成一个胚胎然后化成一滩水有多恐怖。”
是啊我不敢想我更不敢想他们为了知道这些到底做了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和我哽咽的声音已经证明了很多啊。
我们两个人很默契没有继续谈这个。
我们的谈话比我记下来的多得多但时间久了再加上我一直没敢把这件事写下来很多东西都忘了。如果不是我怕再不写下来这件事儿就要被我全都忘了也不会有今天这篇文章。
还有个我印象挺深的话题。
当时他跟我说我们终归是与他们不同的能短时间融入到他们其中但时间长了肯定会暴露。
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的人”年龄最大的有四十多岁年龄最小的也有二十多了。
我们的身体在这里还会按照原来的样子生长人会老会死。
而他们却是越活越年轻虽然最后也会死。
他们迟早会发现我们与他们不同。
到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
我一开始觉得这些东西是怪物可听他说了这个我仔细想想。
这个世界里占据多数的那些人啊我们这样自认为“正常”的人才是异类我们才应该是怪物啊。
说不定有一天就会有一个他们的“小孩儿”一个脸上全是烂肉还没长好的骷髅指着我们这边的一个老头儿说“怪物!他越长越小!他是怪物!”
想想这个场景有些好笑却又觉得无比悲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值得我写下来的。
据说因为他们都是从坟里面爬出来死的时候会随着风消散所以这些人以地为生以天为死我是不太懂宗教就觉得这个挺有意思所以记得也算清楚。
其他的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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